【命是定数,运是变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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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是无法回头的。
花尾九很喜欢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他把这句话挂在嘴边,说这是他的座右铭,以后死了也会刻在墓碑上。
陈默不知道他有没有机会找座墓碑。
花尾和陈默没有回去拳场,而是直接去了和盛昌的大厦,不是为了打拳。
那是陈默第一次正式踏入和盛昌的门,在花尾的带领下,他也终于明白过来花尾为什么会拖着伤势从医院里出来,因为他想亲自领着陈默进门。
花尾在和盛昌内是排的上名号的打手,从让他负责一整个区域和拳场生意就能看的出来,也许狐狸说的没错,对和盛昌内部的事情,花尾是知情的。
和盛昌的主事手下的都称呼他为林先生。
林先生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据花尾说,他是和盛昌老板的结义兄弟,负责和盛昌的大部分事宜。
花尾亲自带着陈默去见了林先生,并为他做了担保,而从此以后,陈默就成了信的过的自己人,如果陈默信不过,第一个要出事的就是花尾。
陈默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只是短短的几天,花尾九就能信任自己,也许下城区的帮会里没有这么多勾心斗角和弯弯绕绕,也许,就像是花尾九说的,不管是卖陈默人情也好,还是陈默救了他一命也罢。
他的确是这么做了,用林先生的话来说,花尾是在替陈默铺桥,于是乘着花尾的情,陈默开始在下城区做事,做事的同时又不断将和盛昌做的非法的勾当纪录给猎狐犬。
包括他们倒卖武器,走私非法源石,处理尸体,威胁,利诱,强逼,一桩桩一件件都算不上什么好事,可又在触及了龙门法律底线前让人找不出毛病和确切的证据。
他们和近卫局打了多年的交道,对彼此都心知肚明,又况且是近卫局的一些人每年暗自收到的分红。
这些事,猎狐犬要比陈默更清楚,虽然她没提起,但毕竟他们并不是第一次调查这些。
陈默还是没能接触到猎狐犬说的哥伦比亚人,也没有接触到和盛昌和冰块的联系,也许是花尾还不打算将这些教给陈默,也许是觉得陈默交的投名状还不够。
总而言之,陈默在下城区崭露头角,混的不错,进出都有人恭敬的称呼一声默哥,就像是一开始花尾九说的那样,用不了多久,他就成了和花尾九一样的身份,只是资历不够,做的事还不够多,等到时间长了,如果他幸运的没有死在帮派仇杀里或者办砸了事被推出去顶锅,他理所当然将混的更好。
这让陈默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在记忆里快要变成碎片的那些故事,于是他好像成为了故事里的主人公,开始说自己身不由己,但每每回到猎狐犬的那间屋子时,狐狸的脸又将他拉回来现实。
下城区的灯红酒绿,龙门的喧闹法则。
陈默觉得他对龙门的了解又多了许多,了解这个龙门并非表面上那么安宁,了解这座龙门其实没人想象的那般美好。
所以后来的陈才会如此厌恶这座城市,她在这座龙门里来回折腾,可龙门的规矩和妥协,龙门交错的利益网络却让初出茅庐的陈错愕,惊异,厌恶却又在了解后无可奈何,失望,从而对龙门的不满越来越少。
但龙门还是那座龙门,它矗立在这里,人来人往,不在乎几人对自己的评价,也不在乎几人的去留。
猎狐犬有一个妹妹,她自称是妹妹。
也许是她往后的人生里,在陈默失去了她的消息之后,她真如她所说的那般被她的亲人收养,于是她多出了一个妹妹。
陈默没有对狐狸说他已经知道了狐狸身份,装傻挺好,或许不过是他觉得就算相认也没有几分情面好讲。
他没给狐狸留下过太过深刻的记忆,而往后,他甚至忘记了过去安置营里还有个耸肩塌背的狐狸崽。
那段记忆没法跨过十多年的分别,那段记忆没法让两个已然陌生的人忽然能笑着对彼此说一句好久不见,况且她现如今还是猎狐犬,而不是狐狸崽。
不免也有些失望,但已经习惯了失望这种情绪,不如说是惊喜,惊喜还能遇到狐狸崽,于是失望也就没了那么深。
那天她带着陈默去看了她的妹妹。
小小的沃尔珀躺在病床上,她手里的画板上描绘着窗外的阳光和绿树,远处龙门隐约的高楼,停在树枝间的飞鸟。
狐狸和陈默的到来让女孩感觉到了惊喜,她笑起来的样子很干净,那双澄澈的眼睛像极了明媚广阔的天空。
“这是?”
“我的一个朋友啦,顺便跟我来看看你。”狐狸笑着说,摸了摸女孩的头,把带来的画纸放在病床上:“病好些了吗?”
“咦。”女孩拉长了声音,看了看狐狸又看了看陈默,视线来回跳跃。
“好了很多了。”
“那就好,再过一段时间你就能出院了,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作为礼物我买给你。”
“没有,但你还没和我你朋友的事。”她拉着狐狸的手:“你们真的是朋友?”
“嗯,很要好的朋友。”
“我以前没见过他。”
“他才从外面回来不久。”
“真的吗?”女孩有些狐疑。
“不信你问他?”
于是女孩又看向陈默,漂亮的眸子落在陈默身上,许多好奇。
“她说的没错,我们很久没见面了。”陈默温和的说,坐在床边。“还没来得及自我简绍,我叫陈默,陈旧的陈,默默无闻的默。”
“我叫苏璃,苏……苏璃。”她大概是没想好要怎么形容。
“你喜欢画画?”陈默看了看她手里捧着的画板。
“嗯,姐姐给我买的,我很喜欢。”她点着头:“你也喜欢画画吗?”
“会一点。”陈默说。
女孩把画板递给陈默,陈默看了看狐狸,狐狸也好奇的看着她。
陈默接过画板。
“要什么笔?”狐狸问。
“都可以。”
狐狸给了她一只铅笔,他翻开画板,笔在白色的画纸上留下一个黑点,他确实是会画画的,会画素描。
温暖的阳光里,风拂起病房的窗帘,淡淡的消毒水味,纸页摩擦的飒飒声。狐狸好奇的凑过来。
“真会啊?!”她惊讶的看着画纸上的画像,离得很近,头几乎靠在了陈默的肩膀。
“我没道理骗小孩。”陈默笑着说,将狐狸推开:“你不要乱动。”
于是狐狸推过去,轻轻揽着病床上的苏璃,依偎在一起,陈默的动作因此而停顿下来,好多年前,也曾有过面前的这番景象。
“怎么了?”狐狸奇怪的问。
“没什么。”他挥散脑海内那段过往,睁开眼,面对的却是现实,现实里的沃尔珀。
几分钟后他将画纸递过去。
“我看看?!”狐狸迫不及待的接过去,画纸上一大一小两只沃尔珀。
“送你了,当做礼物。”
“这么廉价的礼物也好意思拿出手。”狐狸嫌弃的别别嘴,将画纸递给女孩。
陈默没看她。
“谢谢。”女孩抱着画纸说,很有礼貌:“我很喜欢,我也有礼物送给你。”
她将先前的画纸撕了下来递给陈默。
“谢谢。”
他们交换了礼物。
女孩摇了摇头,看着狐狸。
“苏姐姐她很少带人来这里的,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朋友,她总是一个人,看着很可怜。”
“可恶,你居然敢笑话我!”狐狸气呼呼的就伸手去挠女孩的痒痒。
他们在病床上打闹起来,仿佛空气都欢乐了许多。
“什么病?”
出了病房后,陈默问身旁的狐狸,她掏出烟,看到是医院又重新塞了回去。
“一名走投无路的逃犯,营救的时候引爆了爆炸物,碎片嵌入脊柱造成的下肢瘫痪。”
“所以她才喜欢画画?”
“她一直喜欢画画,在……学校的时候就是这样,梦想着远行,但现在她没办法去了。”
“这样……抱歉。”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狐狸摇了摇头。“还是说说你吧,现在有什么线索?”
“花尾负责的事情我接触的不多,我在替他打理拳场的生意,能给你的你已经知道了,不过三天前,他带着人去了三仔窗的码头一趟,那群哥伦比亚人的线索你找到了?”
“找到了一点,还不确定,但有很大的可能和神城制药有关?”
“神城制药?”
“一间龙门本地的医药品代理公司,总部设立在哥伦比亚,这些年在龙门民间风评向来很好。”
“你打算怎么做?”
“唔……”她沉思下来,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