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
笔趣阁小说网 > 龙门回忆录 > 第二十六章 起章节名好难的
         当社会进入转型时期,生产力就会作为一大要素加入到推动社会变革的行列中,并成为促使社会发生剧烈变革的推动力量。
         人类社会的发展在于生产力效率的不断提升,而人类社会的所有改革,其实都是为了适应当时生产力的需求。
         源石工业时代,廉价商品对市场以及旧经济体制的冲击,迫使泰拉大地上所有国家不得不施行工业化改革,由此而推生出适应工业化进程的新型贵族资产阶级,尤其是高卢其中的数次工业与经济改革,一度让高卢成为这片大地上最强盛的国家。
         后来维多利亚,乌萨斯,莱塔尼亚也在高卢与社会浪潮的推动下施行了新经济体制与工业化进程,而工业变革所带来的影响更是使得维多利亚在工业时代空前强盛,甚至曾一度建立起以维多利亚为中心的陆上霸权时代。
         由生产力所推动的变革以及上层商业资本的过度发展与下层之间人民在不受约制持续膨胀的工业产品下低下的购买力所形成的矛盾正在变得愈发尖锐。
         人们迫切的需要提高自己收入与经济水平,然而制约上层的大资本家和过度生产的所造成的膨胀与供需矛盾,不仅使得大部分实业受到冲击破产的同时,商品的价格也在持续走高。
         这是上次经济危机爆发的最主要原因。
         究其根本,在于不受控制的商业资本以及不能满足当前商业与工业生产力发展下的经济体制。
         “先皇的经济改革看似受到了大商人与贵族的反噬而失败,实际上,先皇并没有看到造成他失败背后的主要原因。”
         陈默说:“他和他的大臣认为单纯调整税收政策,加强对大商人与资本的控制就能挽回维多利亚的经济颓势,但实际上,这根本不能改变当时维多利亚经济困难的问题,而市民间却已经因为连年的战争与愈发微薄的收入而囤积了无数怒火。”
         “他们认为,先皇的税收政策是为了加强赋税好支撑维多利亚的战争继续下去,不仅是市民阶级如此认为,军队中的中低层军官同样这样看,连年的战争收获颇微,早已让军队与人民对此产生了严重的厌战情绪。”
         “先皇试图通过调整税收,从大商人和由大贵族转型的资本家手中加重赋税调整维多利亚经济体制,这一政策触及了商人的反弹,也许如果不是他的手段太过粗暴,连年对外战争又积蓄了太多的社会不满情绪,即使最后改革失败,也未必会丢掉性命。”
         “他很明显低估了那些商人的反弹,同时又高估了自己的军队,先皇……没有你祖父战胜四皇战争后的威望,他的威望不足以支持他进入如此急促且暴力的改革方式,而且……”
         陈默的话语停顿下来。
         他偏过头就能看到坐在他身旁的维娜。要知道富人区距离海布里区尚且有一段距离,她就这么在她那位老师的陪伴下来到了这里。
         “而且什么?”
         他听到维娜这么问,看着自己,在皇家工厂内的休息区内,外面就是清晨灿烂明媚的阳光,云层压的低了一些,所以从这里望过去时,有些城区建筑在一片淡淡的阴影里。
         外面种着一排排红叶毛榉,还没到叶子泛红的时候,但依稀能看见繁茂的绿叶中已经夹杂了些许红色。
         “而且他不够狠辣,如果他直接下令解散议会,且命令法院直接以国王的强制命令推行改革,并且策划一起专门针对自己的刺杀,那么他就有可能在向维多利亚的人民宣布将提高他们的社会待遇停止战争的同时,将矛头对准那些大商人与投机者。”
         “我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他担心自己太过彻底的行为会使得自己留下暴君的称谓,同时激起伦蒂尼姆外维多利亚其余公爵的反弹,但其实从他决心要变革维多利亚经济开始,这就已经成了一场战争。”
         “他没做好战争的准备,甚至没有想过要真正除掉占据维多利亚经济的投机者与金融资本家和大贵族,以至于后来他招致了激烈的反噬,而这种反噬,或许早在公爵们的预料之中,所以后来才没有任何一名维多利亚公爵对此采取行动。”
         “你是想说,我的父亲志大才疏,瞻前顾后,所以他的失败是可以预见的结果。”
         即使是这样说,维娜的脸上却没有看到半点愤怒,她很平静,平静的似乎再说一件很常见的时,或许也并不是那么常见,至少在平静的眼神中,也能偶尔看出她带着异样的表情。
         “我并没有这么说。”
         陈默摇头,他不会承认自己对先皇的非议。
         “你就算承认我也拿你没办法。”
         “事实上先皇同样具有远见,至少他认清了维多利亚所面临的问题,看看北边的哥伦比亚,离开了维多利亚后他们这些年发展的很好,因为他们没那么多贵族,他们迫切的需要鼓励科技的进步,且随时担心自己要面对来自维多利亚的征讨,所以他们在奋力发展自己,开拓荒地,并采用了无数新政策与法令。”
         “我知道你在哥伦比亚长大。”
         “龙门也是一样的,维娜。”陈默说:“没人比我更清楚龙门是如何发展成如今的模样,因为经济危机后,龙门收留了大量来自维多利亚的转移资本,其中以诗怀雅家族为首的前维多利亚贵族的资本注入与转移使龙门得到了大量的商业支柱,而在哥伦比亚同样发生着相同的事。”
         “二十年前,就已经有商业贵族和大商人看出了维多利亚需要面对的问题,他们同样忌惮王室会采取强制改革命令,将矛头指向自己,所以他们提前一点点将自己的财产和企业转移到了维多利亚之外的地方,以求避开这场变革。”
         陈默说:“没人想到,伦蒂尼姆的商人和贵族们会铤而走险而发起政变,也没人想到,他们居然能成功,但哪怕是如此,也仅仅是将这些变革推迟一些罢了。”
         “我想,二十年前伦蒂尼姆的市民反抗王室的时候就已经在他们心中种下了一颗种子,而今天和以后,这颗种子会在贵族商人与底层市民间不断激化的矛盾中愈演愈烈。”
         陈默这么说,端起桌上的水杯轻轻喝了一口。
         维娜的视线一直注视着他。
         “就像在卡兹戴尔做的那样?”
         陈默摇了摇头。
         “没有任何人能阻止这个过程,维娜,无论是靠刀剑还是权利,有一天你们会发现,当维多利亚人不再惧怕这些的时候,它再也不能保护贵族的财富和地位,况且,并不是所有贵族都过着优渥的生活,也并不是所有贵族都顽固不化。”
         维娜没有回答。
         她沉默下来,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安静的她身后的金色发丝在清晨的光里仿佛映着灿烂的颜色。
         “可康沃尔他们不这么看。”维娜轻声说,她淡金色的眸子凝视着陈默的脸:“他们认为,王室只要掌控了伦蒂尼姆且在萨卡兹的联合下能够保证伦蒂尼姆的权利,王室就能得到伦蒂尼姆的支持。”
         陈默没有回答,他沉默了一小会,然后开口问。
         “那你呢,你怎么想?”
         “我?”维娜顿了顿:“以前遇见汉娜她们的时候,我觉得奥克特里格区和玩具厂街就好像两个国家,议会广场边的建筑整洁又宽敞,而诺伯特区脏乱又嘈杂,雨落在奥克特里格区的时候会让人觉得祥和又宁静,可是在诺伯特区,雨会把藏在地里的味道都逼出来,烂木头和鳞腥味,还有汗臭。”
         “那里没有衣冠楚楚的打扮得体的绅士,那里到处都是浑身汗臭的工人,糟乱的街道还有像是汉娜和摩根这样,话语不那么礼貌的街头混混。”
         说道这里的时候,她的嘴角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
         谁能想到后来她成了混混的头子。
         “刚去那里的时候,我觉得糟糕透了,街道也好,天空也好,人也好,都让我觉得很难适应,但后来和汉娜她们相处下来也没那么坏,不知不觉间我就已经习惯了那种生活。”
         “你当了她们的老大。”陈默说,带着些许玩笑:“她们都说你是推进之王,你们在下城区打生打死,攻城略地,你知道吗,汉娜以前跟我说,你们会成为伦蒂尼姆最大的地下帮派,而到时候你就是伦蒂尼姆夜色下的女王。”
         陈默这么说。
         “她大概没想到,其实她没想错,因为一开始你本来就是他们的王。”
         “但我却没想到,真有一天要让我来决定这座城市的命运。”维娜轻轻叹了口气:“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好,我甚至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去做才算是好。”
         “也许不是每个人都会这样,需要面对这些问题,维娜。”陈默说:“你才二十出头,会产生这种想法并不奇怪。”
         维娜忽然抓住了陈默的手。
         她盯着陈默的脸。
         “但你却好像总是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格尼,有时候我真的会对你产生一种错觉,好像不管将什么事交给你你都能想到面对和解决的办法,我……”
         “我也不是所有事都能处理的好。”陈默摇头说:“我也和你一样,维娜,我也会害怕,会不知所措,有时候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有时候即使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却没办法下定决心。”
         陈默说,他轻轻握住维娜的手。
         “我们早就商量好了不是吗?我会帮你处理这座城市里的一切,等到伦蒂尼姆尘埃落定后,卡兹戴尔会与伦蒂尼姆签署订单,那些原本属于议会和贵族的财富将掌控在维多利亚手里,维多利亚会代行这些财富的职责,对商业和工业进行投资与把控,而之后重新划分议员会提高维多利亚人民的权利,满足他们的要求。”
         陈默说:“你会做成先皇想做而没做成的事,维多利亚会因为你的统治而继续前进,也许短时间内伦蒂尼姆还没法处理八大公爵的问题,可这总比过去要好上了太多。”
         “不管是伦蒂尼姆的市民,还是原本属于你的责任,你都已经在竭尽所能,所以不论结果如何,都不该感到失落。”
         但陈默还是没法直接对伦蒂尼姆内的反对派和骑墙派痛下杀手,虽然这能让在之后面对公爵时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但因为在伦蒂尼姆外还有无数贵族,且阿斯兰的亲要同样是贵族,至少他要给一个合理的说辞,不能令其他公爵在此之后找到进攻伦蒂尼姆名正言顺的借口。
         也许有一天维娜真能借用伦蒂尼姆内市民和维多利亚人的力量,可那不是现在,如今维系维多利亚统治的依然有大部分贵族出身的军人。
         所以他也在等,他和他的萨卡兹都在等,在等公爵的舰队抵达伦蒂尼姆城墙下的那天,在等公爵的舰队和军队进入伦蒂尼姆的那一刻。
         他还知道在斯塔福德公爵的军队中有着萨卡兹人的身影,早先在卡兹戴尔内战时与旧王廷军产生联系的维多利亚势力也尚未浮出水面。
         其实陈默自己也不能确定,他不能确定是否真能守住这座伦蒂尼姆,他也不能确定巴别塔指挥官预展的谋划是否能够如同他们在卡兹戴尔时讨论的那般能够顺利展开。
         陈默不喜欢被动等待的感觉,这会令他产生些许焦虑和无奈,可在维娜面前他却不能表现出自己的担忧。
         陈默觉得他现在和那些卡兹戴尔军事委员会的将军们一样了,仿佛置身于一场大雾中,除了头顶的滚滚轰鸣外,他只能做被动等待。
         卡兹戴尔的间谍和情报人员对维多利亚所能做的刺探终究是有限的,而到最后,那些需要面对的事,依然不会因此而发生变化。
         因为能在伦蒂尼姆做的一切,他们都已经做完了,还不能做的,还没到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