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开!”
跑在前方的瓦伊凡猛地停下脚步,手中的攻城矛向着身后跟随自己的战士方向架起,轰然炸响的声音伴随着炸开的墙面一起响起。
瓦砾横飞间,一柄黑色弯刀擦着一名城防军士兵的脖颈而过,划过肩头,瞬间带起大片血花。
“有敌人!注意周围!”
卡尔瞬间反应过来,将受伤的士兵护在身后,士兵们向着周围警戒,然而却不见敌人的身影。
“先救治伤员,风笛少尉……”
“出来!我看到你了。”
风笛架着手中沉重的攻城矛,瓦伊凡原本不太聪明的憨态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名维多利亚精锐军官的严肃与冷酷气场,与刚才提着武器跑的飞快的姑娘判若两人。
“很敏锐的直觉,你是如何发现我的,瓦伊凡。”
被她架着的方向,从通道的阴影出,一个黑色的影子缓缓浮现,仿佛他一开始就藏身在那片不可见的阴影中。
“萨卡兹?”风笛冷声问,被攻城矛指着的萨卡兹垂着手,手中哑光的短刀上仍有鲜血淌落。
风笛藏在攻城矛一侧的手悄悄向另一个方向的卡尔打出信号,后者不动声色,只是默默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你以为你这些自作聪明的小动作,真能瞒过我的眼睛?”萨卡兹忽然出声说:“放弃吧,瓦伊凡,你和这些维多利亚士兵的结果已经注定。”
随着萨卡兹话语落下,他的身影忽然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内。
“他不见了?!”
“小心,他在你身后!”
卡尔急忙提醒,风笛早已转身向后刺去,破城矛传来的手感并不像刺中了物体,萨卡兹手中的短刀穿过了破城矛和身体间的空挡。
来不及了,风笛知道自己不可能在短时间收回武器挡住这一刀,但脑海瞬间的判断与战场反应让她下意识压下破城矛并扣动扳机,源石阵列开始出力,猛然爆发的机械带动破城矛回转,空气在尖啸中被撕裂,赦罪师卫兵的短刀刺入瓦伊凡肩头,溅起一小抹血花。
在破城矛的动能将他的身体砸成两段前,他不得不收回武器向后退去,融进阴影。
“消失了?”
卡尔和士兵立刻向风笛的身旁靠拢,他们互相警惕着彼此的周围,萨卡兹的身影却在视线中变得不可捉摸。
“不,没有,他还在。”
风笛回答的无比肯定与冷静,她敢保证那名萨卡兹还在。
“全体向我聚拢,优先保证伤员,注意警戒周围!”
命令果断而迅速。
“你的肩膀。”
“小伤,别担心我,我皮厚的很,受伤的士兵怎么样了?”
“只能止血,没法再继续战斗了,我们需要立刻对他进行急救,否则他可能撑不下去。”
“……我掩护你们,先送伤员到安全的地方。”
“小心……”
“别管我,先往后撤。”
藏在阴影中的萨卡兹就像是跗骨之蛆,在各个可能的角落向着这队士兵发动攻击,伤员拖住了士兵的行动,风笛不得不掩护身旁的士兵。
他们越聚拢,在并不宽敞的甬道中受到攻击的可能就越大,而分散开后,阴影中的刺客就能找到下手之机。
萨卡兹在拖着他们,阻断他们得去路,准确的说萨卡兹在有意让他们疲惫,寻找致命一击。
她身上的伤口在增加,萨卡兹似乎正在用她的队友来消耗她的力量。
“别管我们了,长官!你快走吧,你能走!”
挡在士兵面前的瓦伊凡像是一座高大的城墙,她握着的破城矛的手上沾满了自己的鲜血。
她喘着气,沉重的武器快速消耗她的体力,而她没有回答。
染血的手指轻微颤抖着,细密的伤口让那身维多利亚的军装染上了一层血色,鲜血透过外套与衬衣。
“别再试图掩护你的同伴了。”萨卡兹的声音从阴影里响起:“这里的每一片阴影都躲不开我的眼睛,你可以将他们当做诱饵从而活命。”
“我不会走的,维多利亚的士兵操典里可从来没有写过抛下自己的战友独自逃命这一条,队长肯定要骂我,她骂人吓人的很,你肯定没有听过。”
“……”
瓦伊凡握紧了手中的破城矛,武器变得比平时更加沉重,而他们离死亡也更近一步。
“我数到三,我拦住他,你们先走!”
“不,长官,你不能下这种命令!”
“别担心,我能走,你们在这里,我没法好好打一场。”她没有回头,只是警惕着对面那处阴影。
“不必争论,我会在这里一起杀了你们。”阴影中萨卡兹的身影重新浮现:“我可以允许在死之前,你们短暂的讨论一下。”
“……三!”
瓦伊凡忽然吼道,她抛出了自己的破城矛,沉重的武器被扔起,触及伦蒂尼姆城墙壁的前一刻,破城矛在半空炸裂。
她引爆了藏在武器中的源石阵列。
能量与气浪随之在甬道中肆虐,大片坍塌下的尘土扬起,遮蔽了所有能看到的阴影与视线,萨卡兹拉起披风挡住眼前肆虐的气浪,与此同时坍塌的楼层彻底淹没了瓦伊凡身后的甬道。
“哦?”
萨卡兹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
“你耍了一个小心机,瓦伊凡,不错,你确实骗到了我,但你已经失去了武器,而我很快就能追上逃走的那批家伙。”
“哈。”
风笛轻垂着头,气浪让橙色的发丝凌乱披散,飞溅的碎片划伤了瓦伊凡的脸庞,有血顺着脸庞流淌,从脸庞滴落在地面的尘土,她喘了口气,忽然用牙齿撕下手臂上破烂的军服缠住自己的手,瓦伊凡露出小臂,她抬起手抽出自己腰间的战术匕首。
没有了沉重的破城矛后她轻松了不少。
她背后是坍塌的通道,身前是在灯光中藏身阴影的萨卡兹刺客,眼前的通道好像一眼望不到尽头,那双蓝色的眼底只余下坚定。
“那你要先跨过我的尸体,先告诉你,除了队长和学校里的室友,近身格斗到现在还没人能打赢我,无论是在学校还是军队,我都见过更严峻的事态。”
战术使人思维明晰!
纪律使人意志坚定!
勇敢能够击溃邪恶!
仁慈能够拯救生命!
虽然总是一副不太聪明的样子,但风暴突击队的宣誓,她一刻都不曾忘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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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蒂尼姆,萨迪恩区高墙
“速度很快,鲁珀,这才是你本来的面目吗,哦,这幅姿态,我想起你是谁了,维多利亚的白狼。”
曼弗雷德不断后退,红色的闪光铺天盖地而来,每一道闪光都在前进的路上引起短促的爆炸,而蒸汽骑士拦下了所有从天而降的闪光。
白色的狼一路穿过密集的法术阵列,她手中只有折断的剑,而这柄短剑却让曼弗雷德不得不第一次正面与她交手。
“这样猛烈的尖牙与利爪,却是被维多利亚的贵族礼仪驯化……多可惜,这真的值得?”
蒸汽骑士在前进,然而战场中的萨卡兹也开始向两台蒸汽甲胄展开了攻击,席卷而来的弩箭与法术的爆炸在这片宽阔的城墙之上炸响。
他们悍不畏死,老旧的蒸汽骑士却被拦下了步伐。
“萨卡兹,你此刻的样貌难道不也曾被你口中的文明所包装过?”号角不屑的反驳,折断的剑再一次与曼弗雷德的长刀相撞。
“我听说你们以前可不是这样。”
刺眼的火星在交击处溅起,而双方严重只剩下冷冽的杀意。
“可笑,你真觉得靠两台老旧的甲胄能赢的了我。”曼弗雷德的长刀落下,法术的红光一闪而逝,爆炸中白狼粗暴的用利爪撕开了眼前尚未组建完成的法术能量。
她的手中染着血,她的眼中燃烧着火。
“看看你身后,白狼,那两台甲胄挡不住萨卡兹的洪流,而你,你又还能维持这幅姿态多久?”
“久到把你撕成碎片。”
尖锐的利爪划过曼弗雷德的伯爵,白狼眼中的杀意汹涌的宛如潮水。曼弗雷德的剑轻易就拦下了白狼的利爪,而下一柄斩向他头颅的断剑堪堪被他躲过。
“你不过白费力气。”
“哈,你口中的蒸汽骑士,在脱下维多利亚为他们打造的甲胄以后……他们也只是,维多利亚。”
号角凝视着那名萨卡兹将军,血脉的爆发在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剥夺她的体力,虽然与此同时短暂强化了她的身体各项机能与恢复力,却无法弥补高压中失去的精力,代价过于沉重。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内脏在不断超越过往的负荷上限,隐隐而来的刺疼被分泌的肾上腺素压制,但每一根肌肉与骨骼都在被压榨,痉挛,咔咔作响。
再继续下去,她会自己将自己压死。
“你杀不了我,萨卡兹,只要我还站在城墙上,伦蒂尼姆就永远不会陷入你们手中!”
“你错了,白狼,军队已经进入城中,而你……”
曼弗雷德的话语戛然而止。
呼啸而尖锐的声音在夜空中响起,随后在尖锐的呼啸中城墙下猛然炸响,那是自行火炮的炮弹划过空气的声音,距离非常近。
随着几声校射后,不同口径的密集炮声接二连三落下,位置正是萨卡兹建立阵地的城墙下。
炮击……不,伦蒂尼姆的城防营不可能在短时间内仓促中组建起如此高密度的炮击,而议会卫队的火炮并没有这种威力。
滔天的火光与榴弹炮击片刻点燃了城墙下的所有建筑,巍峨高大的城墙屹立不倒,可萨卡兹的血肉并不比城墙要来的坚固。
炮击摧毁了对接层的港口,升降平台以及进出的关口,炮击还在继续。
“你刚才想说什么?萨卡兹,你听,这声音多么悦耳。”
号角讽刺的看着面前的萨卡兹,她瞬间意识到了这些炮击来自哪支军队,从小丘郡抵达伦蒂尼姆的驻军,汉密尔顿手下的小丘郡军队,他们就位的时间比预计中要更晚……不,或许现在正是时候。
哪怕城墙上的战斗还在继续,哪怕此刻他们还没有夺回城墙上的控制室。
进入城中的萨卡兹刚建立起阵地,炮击就在阵地尚未稳固的前一刻封锁了他们脚下的城墙。
“该死,你们怎么敢在城内动用大口径火炮!”
“你低估了我们守住这座城市的决心,萨卡兹,伦蒂尼姆会在任何时刻动用所有手段,只要伦蒂尼姆认为有这个必要!就该让你们和城外的大公爵听一听,听一听伦蒂尼姆的呼声!”
“……不,你和这两台蒸汽甲胄,你们只是在拖住我。”
曼弗雷德立刻意识过来。
“现在才明白已经迟了!你哪里也去不了。”白狼的进攻比她的话语更有力,她甚至还有力气吹口哨:“原来你也会慌乱,瞧瞧你现在惊慌失措的摸样,刚才的神气劲哪儿去了。”
“既然你这么想死,我就送你一程,白狼,解决了你再去解决你身后的人。”
“你做不到!”
到此时,愤怒的曼弗雷德终于开始全力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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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默的身影快速向后飞去,从车场铁轨一直到物流场,数公里范围内,整条铁轨线路都被战斗毁的支离破碎,黑色的鳞甲碎裂,重刀刀身上的裂纹不断扩散,每一次刀剑相击,这柄伴随陈默多年的武器都在断裂的边缘顽强挣扎。
刀身内部的源石阵列早已损毁,来自法术的能量覆盖整柄刀身,将它强硬凝结成一个整体,支撑着它继续战斗,即使如此,在法术被特雷西斯的剑术破开时,刀刃上依然留下了数道缺口。
铁屑飞溅。
“出乎意料,能在我面前坚持到这一步的人并不多见。”
特雷西斯没有继续强攻,刺入铁轨的巨阙在砍断无数枕木后终于停下了陈默后退的身影,他屈身在铁轨前,浑身鲜血淋漓。
萨卡兹不见得轻松多少,至少那只略微颤抖的手臂和身上已经碎裂的甲胄说明他并没有占到多少便宜。
特雷西斯,卡兹戴尔的前摄政王,论血统他甚至比不过一些其他卡兹戴尔的王侯将相与诸王庭的大君,而在卡兹戴尔的诸多门阀中,他与继承了魔王王冠的特蕾西娅更是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你又能好到哪儿去。”
“特蕾西娅不该没有告诉过你,夺下这座伦蒂尼姆要比她的理念更符合卡兹戴尔现在的利益,她总是如此不切实际。”
特雷西斯低声问:“看看你,你很清楚这个道理,而如今你已经站在了维多利亚人那方,背叛了她。”
“嚯,背叛?多大的名头。”
陈默嗤笑出声。“何时谈的上背叛?我既没有向特蕾西娅宣誓效忠,也未曾接受任何卡兹戴尔的封号。”
他缓缓站起身,血染满了身躯,那双宛如野兽的金色竖瞳凝视着特雷西斯的身影。
“你还能打多久,特雷西斯?”他抬起剑,几乎是在呼吸之间跨过了轨道和距离,掀起的风压中拖着两柄剑朝着特雷西斯而去。
片刻的喘息已经过去,他与特雷西斯都不会放任对方继续休息,体力的消耗是对等的,每一分每一刻可能都能决定彼此的生死。
剑刃在翻转,剑气在法术构成的洪流中宛如海啸,天崩地裂的法术潮汐汹涌而至。
比剑更快一步落下的是掀起的风压与洪流,在特雷西斯手中的剑下被一分为二,黑色的剑破开了风压与剑气,又在那两柄剑落下时再一次展开了交手。
连绵不绝的攻势宛如山呼潮涌,比呼吸更快的是手里的剑,比剑更快的另一柄剑,比另一柄剑更快的由剑光与剑气所构建的领地。
以交手点为中心,肆虐的剑气与法术余波无所顾忌的撕裂与摧毁所有波及到的土地,无论是钢铁还是坚石。
纯粹的剑术与凶猛的厮杀,是人与野兽间的以命搏命。
进则生,退则死。
而胜负的关键既在这场死斗,也在死斗之外正在发生的其他战场,靠着公爵的争斗与伦蒂尼姆的动乱萨卡兹得以绕过坚城巨炮,可机会只有一次,无论对萨卡兹还是伦蒂尼姆其他公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