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比预定抵达的时间要晚了两天，我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乌萨斯北，贝加尔山岭
面前的信使掀开兜帽，露出头顶金发间那对弯曲的黑色犄角，她的身材并不高挑，但配合着脸上淡漠的神情和斜靠在身旁的弩炮，不由会让人觉得是个不好惹的家伙。
不难从她的种族特征上猜测到她的身份，一名女性萨卡兹，一名出现在乌萨斯东南的萨卡兹信使。
霜星得庆幸自己不在这，否则她肯定会因此回想起某些不太愉快的记忆。
她在这里等了有一会了，靠在乌萨斯山林的一株高大楠树下，这是一开始约定好的会面地点之一。
整合运动的小队抵达这里时，面前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信上没通知过我会有一只萨卡兹亲自过来。”
塔露拉问，她有些意外，按理来说萨卡兹人不会亲自过来，虽然他们与萨卡兹签订的协议中并没有明确提及这一条，但在以往的秘密合作中，萨卡兹人很少会派遣专员。
“现在你知道了，整合运动的领袖。”萨卡兹微微仰起头，提起弩走到整合运动队伍面前，斗篷下能看到她佩戴在腰带间的短刀与手雷。
胸前露出的黑色战术护甲上能依稀见到一枚淡银色折断长剑吊坠。
“塔露拉。”塔露拉说。
“我知道这个名字，塔露拉-雅特利亚斯，你和资料上描述的一模一样，乌萨斯如今北方最大感染者势力的领导者，带着西北冻原上的感染者游击队南下乌萨斯，初次见面你可以称呼我陨星，如你所见，现在的身份是一名萨卡兹信使。”
塔露拉的视线落在萨卡兹胸前那枚银色吊坠上，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你是卡兹戴尔的守夜人？”她确认道。
“唔……你听过这个名字，看来那些情报的确是真的。”
“什么情报？”塔露拉敏锐的察觉到了他话语中所隐含的信息，她追问。
“一些不涉及到你们的内部机密，请恕我不能与你详谈。”萨卡兹歉意的回答，目光越过塔露拉，望向她后方站着的一群战士。
“你们的人数比我想象的要少？”
“来这里的只有一部分人。”
“看得出来，我听闻你们队伍中曾有过一名纯血温迪戈的存在，这种生物如今在卡兹戴尔已经成了传说，我很想亲眼见见。”
“博桌卡斯替有其他任务，暂时不会跟我们一起行动。”
“你们的指挥序列似乎并不完善，坦白的说，你的周围混杂着许多人，不觉得这样有些危险吗，当然，这也能够理解，毕竟一开始你们中的战士大多是乌萨斯的平民感染者，不过我希望这不会对你们的后续行动造成太大阻碍。”
“多谢提醒，还是先说说你的目的吧，守夜人，我不认为卡兹戴尔会无故派遣一名秘密侦察员进入乌萨斯东南。”
“说起这个，我认为我们可以先确认这次合作的清单。”萨卡兹说，她伸手从斗篷下拿出一张清单，夹在指尖：“我去过你们在北方的据点，但似乎你们并没有在那里留下太多力量，留在营地的萨卡兹同胞告诉我，你们的主力在向南方转移，所以我和他们一起前往了这里，希望我带来的东西能对你们起到一些帮助。”
塔露拉接过那张清单，在萨卡兹人的视线里，她打开翻阅，她阅读的速度不快，认真细致，不久后她合上清单。
“谢谢，你们带来的东西很及时。”
“一如既往。”萨卡兹微微颔首。
“那些物资现在在什么地方？”
“别急，感染者领袖，你会看到清单上那些东西包括一些附赠品，守夜人向来信守承诺。”萨卡兹人转过话题说：“不过在这之前我需要对你们进行一个小小的评估。”
“评估？我不太喜欢这个词。”塔露拉蹙眉说，因为眼前这名萨卡兹的说法不由让他想起几年前见过的那些乌萨斯刽子手。
“别误会，只是一些必要的例行咨询罢了，这是我的职责。”
“你想如何咨询？”
“乌萨斯与炎国已经在东南展开了军事对垒，王庭和委员会希望知道你们下一步的行动预期，但现在来看，你们似乎并没有准备好要在乌萨斯东南开展大规模行动，我是说，关于切尔诺伯格的进展，你们是否想要取得那座南方大城作为感染者的重要据点？”
塔露拉微微沉默了一下。
“这会对我们的后续合作造成什么影响？”
“暂时不会，不过我建议你认真回答。”
她注视着萨卡兹人平静的目光，在萨卡兹的询问中她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你们是如何得到的这个观点，如果这是你亲自到乌萨斯南方来的原因，我想我的答案不能让你满意。”
“哦？”
“卡兹戴尔怎么看？你们希望我们拿下切尔诺伯格，还是说，萨卡兹人觉得我们可以在乌萨斯东南的战争前线立足？”塔露拉反问。“我并不看好这事，不过我们仍然可以努力取得切尔诺伯格和南方感染者的信任，至于是否展开大规模行动，现在并不是最好的时机。”
“进展如何？切城和南方的感染者信任你们了吗？”萨卡兹问。
塔露拉顿了顿。
“一部分。”她说的很坦然。
“但你们在南方的一系列行为在暗示你们所图甚大，感染者的领袖，我无意反驳你的观点，但你陈述的语言似乎与你们的行为有严重出入？”
“所以你认为我别有所图，是一个心思阴暗图谋不轨的野心家。”塔露拉露出笑容：“那么，我在图谋什么，图谋南方的感染者和城市，还是说我正在酝酿一个庞大的险恶计划，萨卡兹人难道都是用这种眼光来看待别人的吗？”
“……”
萨卡兹人一时安静下来。
“如果我的话语让你感觉到冒犯，我可以道歉，感染者领袖，毕竟你我之间并没有太大分歧与矛盾。”
“我没觉得自己受到了任何冒犯，你也不用道歉，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作为合作者，你们有权知道的事实。”塔露拉点了点头：“回到你刚才的问题，也许在你们的报告中，整合运动在南方的行动的确可以说上的庞大，但如果将这些放到每一个南方的感染者和乌萨斯的感染者中来说，我不认为我们做了什么，甚至于迄今为止，我们的进展步调依然缓慢。”
“你们打算花几年在乌萨斯南方达成你们原本的目的？”信使问：“来乌萨斯之后，我听起过很多关于这场战争的消息，截至目前为止，乌萨斯宣称他们在前线取得了稳定且显著的优势，但乌萨斯军队依然没能跨过乌拉尔裂谷，我猜他们口中宣称的所谓优势并不属实，实际上从卡兹戴尔目前所获得的消息来看，乌萨斯第三集团在前线屡屡受挫，一周之前他们失去了乌拉尔裂谷以西的重要阵地，甚至于在乌萨斯内部有流言称，从圣骏堡运往边境的运输车队出现了问题。”
塔露拉不明白萨卡兹问什么忽然提起这件事，当然，她很清楚的是前线未必能像乌萨斯人自己声称的那样顺利，但除此之外更多的消息，她并不关心。
“卡兹戴尔很关心这场战争？”她问。
“是的，我们很关心。”
“因为乌萨斯和卡兹戴尔接壤，萨卡兹准备在这场战争中扮演什么角色？”塔露拉说。
信使摇了摇头。
“我们并不准备做什么，至少在王庭和陛下下令之前，卡兹戴尔不会介入其中，事实上，无论是我个人还是卡兹戴尔国内对这场战事都持观望态度，第四集团军和第三集团军与炎国之间的摩擦意味着他们不会再将更多的目光投向乌萨斯更南方，你或许不知道自从内战结束以来，我方一直在尝试和乌萨斯宫廷取得联系。”信使这么回答。
对卡兹戴尔而言，乌萨斯集团军的调离和现在陷入僵持将大大降低卡兹戴尔北部来自乌萨斯的军事威胁，事实上除了乌萨斯人以外，众多与乌萨斯有领土接壤和纠纷的国家，都很欣慰与见到乌萨斯在东南陷入战争泥潭，只要乌萨斯不获胜，大家都能安心许多。
毕竟有一个能征善战，还虎视眈眈的邻居并不是什么好事。
“你倒是真敢说。”塔露拉挑眉问，觉得面前的萨卡兹挺有意思。
“对大家都有好处不是吗？”萨卡兹回答。
“我对权利斗争不感兴趣。”塔露拉摇了摇头：“不过我们的合作还可以继续，你们想要一个衰弱的乌萨斯，而我们只是想要感染者本应得到的公平，想要活下去。”
萨卡兹信使不置可否。
“这并不冲突，至少目前来看，我们利益一致，我们都在为彼此的地位而战，但你们得有实际行动，而不是嘴上说说，你说呢，感染者领袖。”
“我不否认。”
“题外话，卡兹戴尔可以再给你们一些时间，但维多利亚人可能等不了这么久，他们最近正在与哥伦比亚接触，似乎是想通过哥伦比亚与莱塔尼亚结成三国同盟，你知道我的意思，毕竟伦蒂尼姆经历过两年前的大变革以后，现在他们正在尝试进行经济改革，维多利亚人以前的确盛极一时。”
“我以为他们不会放下贵族尊严去和哥伦比亚接触，我还多少知道一点关于维多利亚的历史。”塔露拉说：“所以呢，在这个可能出现的三国同盟里卡兹戴尔在哪儿？”
萨卡兹愣了一下。
他深深的看了塔露拉一眼。
“您可真不是个聊天的好对象。”
“我以为我们来这里不是为了聊天。”塔露拉后知后觉：“或许卡兹戴尔仍然需要一些时间，如果是这样的话，你能理解我们现在的处境了吗？”
萨卡兹叹了口气。
“我们都需要时间，感染者领袖，也许人们的想法并不能因为短时间内的一些事和人发生太大的变化。”
“但时间可以冲淡一切，萨卡兹，无论是你们萨卡兹人的历史，还是我们感染者。”
塔露拉伸出手。
萨卡兹人犹豫了一下。
她握住塔露拉的手掌。
“也许你说的没错，感染者的领袖，但我还是得提醒你一句，只要战争还在继续，就不会有什么地方是绝对安全的，而对你们来说，战争并不遥远。”
前萨卡兹自由佣兵，如今的卡兹戴尔守夜人之一陨星的到来的确是个让人惊讶的意外，第一次见面时她的话语不免有些让人觉得刻薄了些，甚至在发表看法时多少对塔露拉和整合运动进行了一些施压，不过其实并不是个难以接触的人。
她同样带来了从北方据点秘密运往南方的卡兹戴尔援助物资，一部分南方的感染者急需的武器和装置以及一笔据说是从卡兹戴尔格莱侯爵的领地以私人名义赞助乌萨斯感染者资金，一笔很客观的资金。
当塔露拉问起时，陨星对此表示她毫不知情，只是任务清单中列有这一条。
维多利亚人的态度正在发生变化，虽然他们现如今依然愿意配合乌萨斯整合运动的行动并为这些人提供一定程度的便利，但就像陨星和塔露拉见面时谈论的内容。
对于地处中央谷底的维多利亚帝国而言，与卡兹戴尔和乌萨斯感染者的合作只是先期合约中的一部分，并不代表他们会一直遵守这份合约直到无利可图还不废止。
而如今来看，维多利亚政府当局对哥伦比亚的态度发生了转变，虽然不知道所谓的三国同盟是否属实，但卡兹戴尔却不能盲目对维多利亚进行的工业援助抱以依赖，在这方面上，塔露拉和陨星的态度是相同。
她似乎也在借着这件事提醒感染者们需要保持一定的自主与独立，如果她的这番话不止是代表她还代表了卡兹戴尔对这群整合运动感染者看法，那么目前为止来看，双方的合作并未出现任何间隙。
但陨星还是留了下来，她说她会在乌萨斯停留一段时间，以观察整合运动的所作所为，她有一串很长的需要写的报告，得在她回去之后提交给委员会和王庭，说起这番话时，她其实是有些抱怨的，由此可见，那些报告也许真的挺让她棘手。
塔露拉仍然不知道维多利亚人发生变化的主要原因，但她还是会想起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些事，也许维多利亚人并不希望她和维多利亚产生太多的牵扯，至少目前来看，以阿斯兰为首的伦蒂尼姆宫廷对她这名前王室成员并不会有太多好感。
不过塔露拉从不对维多利亚抱有更多的期望，甚至于关于从后期借由卡兹戴尔与维多利亚方面签署的秘密协议，塔露拉仍然没有指望太多。
相比较与于乌萨斯接壤的卡兹戴尔，维多利亚似乎并没有太多的理由来对他们一群乌萨斯的感染者伸出援手，哪怕其中当整合运动真的能对乌萨斯产生足够的影响时，维多利亚所能获得利益也并不显著。
塔露拉仍然不知道维多利亚为何会愿意与他们合作，尤其是当她想起这件事时，很容易再因此联想起几年前的那个冬天。
“你没有和我说起过你们和萨卡兹人之间有某个合作？”
夜晚，当来自卡兹戴尔的信使陨星四处周访营地，并与某个霜星口中的老顽固见面停留在温迪戈的帐篷，陈找到了塔露拉。
她是随同塔露拉前往北方会合点的其中一人，当时她并没有对此发表任何看法。
“那是三年前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