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恩和阿芙罗拉面面相觑，塔露拉和陈突然之间的争执让两人措手不及。
气氛变得僵滞下来。
阿芙罗拉轻轻咳嗽了两声。
“咳咳……”
咳嗽声打破沉闷的气氛。
“塔露拉，如果你们有事需要单独商议，我和卡恩可以暂时给你们腾出空间，但希望你们别耽误太久。”
阿芙罗拉看的出来，塔露拉和陈之间的争执属于她们的私事，她和卡恩留在这里会很尴尬，她有意回避。
塔露拉点了点头，没有拒绝。
“麻烦你们了。”
“没关系。”
阿芙罗拉这么说着，拉着卡恩站起身，她指了指门口。
“要是你们这里商量好了，我们就在外面，这段时间不会有人靠近这里。”
直到他们离开，房门缓缓关上，塔露拉这才收回目光。
“现在这儿就剩我们两人了。”
迎着陈猩红的眸子，塔露拉缓缓开口。
“所以呢，你打算怎么用你的花言巧语试着说服我。”陈的态度依然强硬，她俯视着坐在原位的塔露拉，语气决然。
“你不该在这里提起这事。”
“难道要让我等你自己一个人再忽然间消失不见，我再去想当时自己为什么不阻止你。”陈凝视着塔露拉的眼睛：“够了，塔露拉，你那些话骗的了谁，骗的了你自己吗？”
她说的是再，塔露拉知道她想说什么，那一直是陈晖洁的心病。
塔露拉看着陈，眼前的陈态度坚决而冷硬，像是一块顽石。
她无奈的轻声开口。
“我真不希望和你发生争执，晖洁。”
“我也不想，姐姐，你别逼我。”
塔露拉轻叹了一口气，她缓缓站起身，视线和陈齐平。
她想伸手去触碰陈，陈避开了她的手，塔露拉颓然的收回手。
“我们没必要让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你可以相信我，我能处理好，我可以向你保证，不论结果如何，我都会回来。”
陈的眼神闪烁着。
她看着塔露拉的眼睛，最终缓缓摇头。
“我不信你的保证。”她说，顿了顿补充道：“虽然我真的很想相信你……但我办不到。”
“晖洁……”
“哈，当初我就该猜到，你想一个人回切尔诺伯格是为了什么。”陈说：“我和你一起回来，说好处理完这里的事就离开，无论是去哪儿，我都可以陪你，唯独这件事不行。”
“解决完这件事我们就离开。”
“你想怎么去解决这件事！”陈问，她盯着塔露拉的眼睛：“你以为靠你一个人过去找他就能改变什么，不，不会的，这事没你想的那么容易，塔露拉，你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我很清楚。”
“那就回答我，你想怎么去解决这事？！”陈问。“你想怎么去把那些感染者从炎国军队手中救出来，又怎么从这座城市和城外的驻军逮捕下逃走。”
塔露拉沉默下来，她的确没有想好，没有想好即使她能见到陈默，又该如何开口提起关于感染者的事。
“既然她将感染者们抓回来扣押在这里，那就说明他知道你会来，他在等你，他根本不在乎感染者的死活，哪怕那个人是你，你还要执迷不悟到什么时候，塔露拉。”
塔露拉愣了愣。
“我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听到这个词，但我没想到说出这个词的人是你。”塔露拉说，又补充道：“听我说，这是我的责任，晖洁。”
“我也是，所以我不可能坐视你去犯险，为了一个不会回头的人犯错！”陈的手紧扣住赤霄剑柄，语气平缓了一些：“我们可以再想别的办法救人，不是非这么做不可。”
“什么是错？晖洁。”塔露拉问。
“原本他不必留下来，也不必为我们做什么，但他还是留下来了，他曾经为了我和感染者所做的一切，直到今天我依然不知道该如何偿还和弥补，他有过很多次想对我开口，他没说，我也没问下去，我也曾一度奢望我们能以这种方式一直下去。”
塔露拉说着，忽的露出笑容，那笑容让人觉得苦涩而无奈。
“但我做错了，晖洁，其实我心里一直都很清楚，我清楚他希望的是什么，哪怕现在他变成了一个让你我都觉得陌生的人。”
“……”
“你也说了，他知道我会来，他在切尔诺伯格所做的一切，扣下了霜星和雪怪，不管他有什么目的，只有我出现在他面前才能做出判断。”塔露拉回答：“你和他的事发生在你们之间，我和你一样，我和他的事也只有我们两人才能决断，无论结果究竟如何。”
“你还是要去，我说什么你也不听，对吗？”
“我知道你在担心我，但事情既然走到今天这步，你也好，我也好，我们都需要给自己一个交待。”
塔露拉这么说，陈安静下来，她握着赤霄剑柄的手还是没有松开，只是没了一开始的决然。
塔露拉说的没错，这事不光是她和陈默之间，这也是塔露拉和陈默之间的恩怨纠葛，她没资格替塔露拉做出选择。
“那好，我和你一起去，如果你想我们可以合力揍他一顿，但你不许离开我的视线，我只有这一个条件。”
塔露拉露出笑容。
“你现在这幅样子会让人觉得我们是上门寻衅。”
“你以为都是因为谁的缘故。”陈没好气的说，松开握住剑柄的手：“先说好，如果遇到意外，你必须和我离开。”
“好。”
“你打算什么时候行动？”
“等城里的其他人撤退到安全的地点之后，我还没那么蠢，把结果都赌在一件事尚不明确的事上，我们还得做好其他准备，想办法联系被扣押的感染者们，如果这条路行不通，我们就换其他方式救他们出来。”
陈愣了愣，神情复杂。
“为什么一开不说。”
“我没想到你的反应会这么大。”
陈觉得塔露拉是故意的，尽管她现在的表情看上去真的很无辜。
门外，阿芙罗拉守在门旁，卡恩点燃了香烟。
回想起刚才塔露拉和陈莫名爆发的争执，两人现在都感到好奇。
听不到门内的人在谈论什么，卡恩倒是有意偷听，但阿芙罗拉盯的很紧，让他没好意思做这种勾当。
好一会后，卡恩终于问。
“所以，阿芙你觉得领袖他们说的那个他指的是谁？”
阿芙罗拉偏过视线看了卡恩一眼。
“别告诉我你不好奇？”卡恩说。
“这是塔露拉的私事，你想知道可以去问她，她愿不愿说和我们无关。”
“听上去好像是炎国军队里的指挥官，连霜星现在都变成了炎国人的军官。”卡恩感叹道：“你说有没有可能我们也会加入炎国军队。”
阿芙罗拉瞥了卡恩一眼。
“一群乌萨斯感染者？”她说。“乌萨斯不会允许，炎国更没可能，我们甚至不了解那个国家。”
卡恩耸了耸肩。
“我宁愿和炎国人一起去对付乌萨斯那群混账。”卡恩说：“要我说，是这样其实也不坏。”
“那你肯定会第一个死在乌萨斯士兵的刀下。”阿芙罗拉的话语没有半点留情。“我不信乌萨斯帝国，同样我也不指望炎国人，感染者能靠的只有我们自己。”
——————
要想在广阔的乌萨斯东南荒野上寻找一群行踪不定的感染者无异于大海捞针，尽管这群感染者时不时暴露出的行迹，加上炎国军队间构建起的军情网络以及从众多汇总的情报中筛选有利的信息让难度降低了不少。
哪怕是如此，曹见知的也花费了不少时间，如果不是一开始殿下将方向锁定在北方，这个时间或许还会更长，这群感染者行动很谨慎和隐蔽，几乎很少留下痕迹。
麟青砚带着那对被截停下的感染者返回切尔诺伯格，但曹见知和另一队玄甲还有别的任务，而现在他们终于找打了那伙目标的行踪。
首先发现炎国人的是游击队部署在营地外围的侦察员，他们的人数不多，也没有刻意隐蔽行军，在几天前，营地就收到过一群人正在寻找他们下落的消息。
霜星和塔露拉错过了约定汇合的时间，从那一刻起，游击队就猜测到他们可能遭遇了意外，加上一伙并不隐瞒行踪和目的队伍在收集他们的线索。
爱国者提前做好了准备，在确认有一支人数过百的炎国军队出现在距离营地十几公里外后，他没有命令营地内做出防御。
曹见知和随行军士抵达那座营地时并没有遭遇阻拦，当然不排除他们现在正被从周围埋伏的游击队战士包围在营地中央。
看得出营地撤退的虽然匆忙但有序，应该是提前做好了准备，将这里当做了诱饵。
“果然和殿下说的一样是个陷阱。”
连续一周的奔波和搜索让曹见知看上有些疲态，面对包围自己的感染者战士，他没有任何露出任何意外。
他挥手让随行的玄甲军士将手中的抽出的武器放下，至于他本人甚至没有任何拔出武器的意思，脸上也不见慌乱。
他上前几步，面对包围自己的感染者战士。
“说出你的目的，炎国人。”
“你们是感染者游击队，乌萨斯盾卫？看来的确是你们没错了，那身装备还真是显眼，可惜太旧了些。”曹见知说，拍了拍通译的肩膀：“告诉他们别紧张，我们没有敌意，我们来这里是为了找一名被称作爱国者的感染者，有话要带给他。”
通译点了点头，随后将曹见知的话告诉面前的游击队。
回应的是一片曹见知听不懂的乌萨斯语。
“他们说什么？”他只好看向通译员。
“将军，简单的来说，他们并不欢迎我们。”
“跟他们说，见到爱国者我们就走，不会和他们发生冲突。”
然后曹见知看到面前的感染者情绪变得更激烈了些。
通译员的表情变得无比难看，转头看向曹见知。
“好了，你不用说了，我听得懂他们的意思，他们还是懂通用语的，早知如此我又何必这么麻烦。”他说，却抬手握住了腰间剑柄。
正在这时，包围他们的人群如潮水般分开，高大温迪戈从盾卫架起的盾墙后出现，他的到来几乎瞬间吸引了曹见知的注意，很难不去注意，温迪戈的脚步沉重宛如战鼓。
他黑色的身影像极了一座庞大的山岳，随着逼近带来有如实质的压迫感。
“你带来，谁的命令，炎国人。”
“爱国者？”
“是我。”
“让人惊讶，你居然是一名重装温迪戈，即使在乌萨斯帝国军中，像你这般的战士也不多见，乌萨斯竟让你这种人沦落到此。”
“无用的说辞，不必，你的来意。”爱国者没有任何攀谈的意思，他竖起大盾，抬起黑戟。
“我们没有敌意。”曹见知急忙出声。
“口说……无凭，我们中一支队伍……失去联系……此事与你们……有关。”
“你的声音，原来如此。”爱国者断断续续的嗓音忽然让曹见知明白了什么：“怪不得你会出现在这里。”
“你说的这件事的确和我们有关。”面对温迪戈带来的庞大压力，曹见知却松开了握住剑的手，他挥手示意身后的军士上前。
后者手中的东西让吸引了爱国者的目光，随后是愈发庞大的的压迫席卷而来，仿佛空气都在因为温迪戈的震怒而停止流动。
那是一根军刺模样的法杖。
“你们……杀害了她们。”
“不，她们都还活着，我的军主令我携此为凭证，如今他们具在切尔诺伯格，他邀请你前往那座城市。”曹见知说：“我能猜出你们的打算，我也承认你的确有能力留下我们，但我既然敢只带几人来，就说明你们没法靠扣下我们作为人质交换你们的人，我们没有发生冲突的必要，温迪戈。”
“你凭什么觉得……靠你几句话……就能使我……放下敌意。”
“因为有人认为你会。”
爱国者没有回答，他拿回那根属于霜星的法杖，他沉默着，良久后他终于开口。
“盾卫……放他们离开。”
他说着，不再理会盾卫和游击队战士的询问，收起大戟，没有丝毫停顿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