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萨斯东南北部高地
安德烈耶维奇领，一座因炎国与乌萨斯之间战争而遭到荼毒与毁灭的小型移动城镇，如今它塌陷在高地的航道上。
这座曾经试图逃亡北方的移动城镇不幸遭遇到了乌萨斯第三集团溃散师团的洗劫，包括当地的领主和许多平民死在了冲突中，后又被征用为阻击炎国军队追击的前线据点，遭遇炎国人火炮的覆盖攻击。
双方在城镇内的战斗让破坏了这座不大城镇的大部分设施，乌萨斯士兵试图引爆城内的移动引擎能源与攻入城镇中的炎国士兵同归于尽，这座城镇的后半部分因此而坍塌断裂。
如今这里只剩下爆炸留下的残垣断壁与战斗和法术留下的毁灭痕迹，那些实在城镇深处和倒塌废墟下的枯骨只能从他们身前的装扮上分出他们活着时到底是什么人，无论是炎国人还是乌萨斯士兵，又或者这座城镇内的平民和感染者，现在他们都成了这座城镇的陪葬品。
离开切尔诺伯格的整合运动停靠在了这座坍塌城镇的附近，他们派出了一部分战士深处这座废弃的小镇寻找能够使用的补给品和物资。
不管是继续留在南方还是返回雪原，他们都需要物资，没有物资的支持队伍坚持不了多久，更不用提长途跋涉。
以往建立的据点和联系的感染者聚落因战争的缘故不剩下了多少，这场战争改变了整合运动原本的计划，也改变了整个乌萨斯东南的具体局势。
随着战争的脚步和炎乌双方之间的战斗，情况每一天都在发生变化。
塔露拉没能在切尔诺伯格带走多少感染者，至少那些和霜星他们一起的感染者们大多选择了留在了那座城市，他们不愿意再跟着整合运动一同远行，以炎国人对切尔诺伯格的态度，他们留在城里未必没有活路，但离开后，谁知道又是否能活着到下一个地方。
气温开始转低，又一个冬天快要来了，在这个快要临近的冬天里，他们还没做好度过它的准备，如果再下起雪，路会变得更难走。
“塔露拉，你在这里，小队在城南发生了冲突，几名战士受了点伤，你应该过去看看。”
分散在城镇里寻找物资的感染者小队在城北约定汇合的位置急匆匆找到了塔露拉和留守的战士。
天色是灰暗的，灰暗的天空中乌云压的很低，虽然没听见雷声，但能想到晚上可能会下雨。
那是一群灰头土脸的村民，他们手中握着五花八门的武器正和整合运动的战士发生对峙，那些武器有炎国制式，也有乌萨斯制式，看得出他们来得要比整合运动要早，城镇内能用的东西基本都被这群人收缴一空。
整合运动感染者的到来让他们感到不安，他们躲了起来，最后却难免还是和在城镇废墟中搜寻物资的战士发生冲突。
有几名战士受了伤，他们的弩箭准头并不好，所以那次突然间的袭击没能要了那几名战士的命，却因此被搜寻物资的小队发现，被他们包围。
这群人人数并不多，有孩子，女人和男人，从打扮来看，他们应该是从其他地方逃难到这里的难民，也可能是城市村庄的村民，一时间从身上肮脏的着装来看分不清他们的身份，他们甚至穿着炎国和乌萨斯士兵身上脱下来的护甲和军靴。
塔露拉来得时候，整合运动的战士正将这群人包围在街道上，他们围在一起，将孩子和女人保护在中央，男人们手中紧握着武器，没剩几发箭的弩，不安又害怕的看着周围包围自己的士兵。
他们应该不会用手里的武器，至少从他们动作来看，他们没有接受过任何训练。
“都把武器放下，战士们。”
“这些人袭击了我们的小队，塔露拉。”
“我知道，我看的出来，但战士的伤并不严重，你看看他们，孩子，女人，他们惊慌失措的像是根本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塔露拉回答道，她走出人群，望着那群被包围的难民：“这些人不过是在这场战争失去了一切的可怜人罢了，和过去的我们如出一辙，难道我们还能再继续对他们动手吗？”
战士们犹豫着，最后缓缓将手中的武器放下。
而看着这一幕的难民，也稍微安心了一些，尽管他们还是没有放松警惕，只是目光落在了这名像是首领的德拉克身上。
“别害怕，各位，我的战士和你们发生了一点误会，但我们不是坏人。”
“他们抢走了我们的食物，那是我们先发现的。”
难民们并没有放下武器，听到这句话的塔露拉转过头看向身后的战士。
“只是一些在废墟中搜到的面粉，他们硬要说那些东西属于他们。”战士们解释道：“而且还为此袭击了我们的人。”
“说谎，明明是你们硬要从我们手里抢走那些东西！”
“你说什么？！”
眼看着战士们又要和难民发生冲突，塔露拉抬起手阻止了他们。
“好了，能听我说几句吗？”
“塔露拉，你可不能向着外人。”
“我会处理好这件事。”塔露拉说，又看向那群难民：“但在这之前，我需要知道事情的经过，我也希望你们能冷静下来。”
塔露拉看向那些难民。
“我看到你们的队伍里有孩子和女人，如果我们真要对你们动手，光靠你们手里那几把武器可做不了什么，所以能否先把手里的武器放下，我们都不希望冲突进一步扩大，再有人受伤。”
难民们犹豫着，他们对视了几眼，又看向队伍中的孩子。
“你们走吧，那些东西我们不要了。”他们说。
“……”
营地里升起了篝火，可气温还在降低，比起几周前，乌萨斯这片土地上正在发生剧烈变化，不仅是战争，突如其来的温差也让人无可奈何。
“我听说白天你们从旁边的城镇废墟里带回了一群难民？”
围着篝火，阿丽娜坐在塔露拉身旁，她没有返回北方，游击队遭遇炎国人的时候，她正待在营地里，后来爱国者带着盾卫前往切尔诺伯格外，回来时他们带回了从切尔诺伯格返回的塔露拉和雪怪以及留在城里的其他队伍。
“从其他地方逃难到这里的人，队伍里有孩子和女人，他们发现了这座坍塌的城镇，里面的物资随着一波又一波难民的搜索，没剩下多少。”塔露拉轻声回答，她望着篝火的火苗。“如果他们继续留在那里，后来者可没我们这么有耐心。”
“我们的食物也没剩多少了，塔露拉。”
“游击队去了以前的据点，如果周围还有没撤离的聚落，他们应该能带回来一些物资。”
“那要多久？”
“再等一等吧，我们以前也遇过这种情况，总能想办法活下去。”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可你有没有发现，以前遇到这种事的时候，你要比现在有信心的多。”
“我现在也一样。”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阿丽娜望着塔露拉的侧脸：“我们一路从冻原上来到这里，这中途发生了很多事，我会想现在的你还是不是想以前那样坚定的认为，我们真可以做到这些事。”
“什么事？”
“让大家活下去，让乌萨斯能公平的对待感染者，找到一片属于我们的土地。”
“……”
塔露拉安静下来。
“你现在还这么想吗？塔露拉。”
“别担心，阿丽娜，我会处理好这些。”塔露拉轻声回答：“我同样知道接下来我们该怎么走。”
“可你的表情不这样告诉我，如果是以前的塔露拉，她一定会说，我现在同样这么认为。”阿丽娜说：“我认识的塔露拉从来不会因为这点挫折就消沉。”
“我现在也没有消沉。”
“但你的话变的少了许多。”阿丽娜说：“实在不行，我们就返回雪原吧，回到雪原上，努力点总是能在那里活的下去。”
“那样我们这些年的努力就全部白费了。”塔露拉微微摇头：“我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面对信任我的人。”
“可我们已经从南方得到很多东西了，不是吗？总比以前要好，也不能算是白费，至少你的确让大家的生活越来越好活。”阿丽娜说，她轻轻握住塔露拉的手：“你已经做了很好了，没人会怪你，塔露拉，不要过分苛责自己，现在做不到的事不意味着以后不行，我们可以慢慢来，我们……”
阿丽娜的话语没再继续下去。
她看见塔露拉的目光。
“但我已经很知足了。”阿丽娜摇了摇头：“我遇到了你，见到了你的妹妹，还和你一起来了乌萨斯南方，去过切尔诺伯格，这些事换做是以前我想都不敢想，我只是一个普通的感染者，塔露拉，在这一生里能陪你经历这么多事，看着你所做的一切让我们的生活愈发要好，我已经满足了，你所做的并不是完全没有意义。”
“别说这种话，阿丽娜。”塔露拉反驳道：“我身边不能没有你，以后我们还会遇到更多事，如果你想，我们一起。”
“总有一天我会离开，塔露拉，我当然想陪着你，但没有谁能一直陪谁走下去。”阿丽娜轻声说，她的声音很低。
“如果陈还在该有多好。”
塔露拉没有回答。
阿丽娜的话让她觉得眼前的鹿像是知道了什么，但塔露拉没敢继续问下去。
她安静下来。
火光映进德拉克灰色眼底，温暖的火焰驱散了些许深夜的寒意，营地里亮起点点火光，从上往下看去，在黑色的大地上像是快要微弱的火苗，仿佛一阵风过来就能将它熄灭。
德拉克的理想和这点火苗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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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尔诺伯格指挥塔。
夜色里城市安宁而祥和。
“广宁武威前线的消息，第四集团军这两周内异常调动频繁，他们收拢了战线，似乎正在计划退回乌萨斯国内。”
“从圣骏堡内传回的秘信中声称，乌萨斯皇帝费奥多尔和帝国议会达成了某个暂时妥协，第三集团军的重新整备预计将在十月底完成，介时乌萨斯可能重新发动反攻，结合第四集团军的异常，兵部的意见是在第三集团军整备完成后，第四集团军可能会南下，由第五集团军接替第四集团的指挥位置，或许乌萨斯会派出圣骏堡的近卫师团防备东国边境。”
曹见知缓缓复述从各方传递汇总的消息。
“我们是否需要放弃靠近乌萨斯前线的据点，收拢分散在东南区域的各团卫，将他们集中在切尔诺伯格，以这座城市为中心，提前对乌萨斯军团的攻势做好部署。”
“广宁武威怎么说？”
“暂时没有消息，兵部似乎还在考虑这是否是乌萨斯的诱敌之策。”
“先收拢前线的团卫，以切尔诺伯格为中心，向周围部署，传令巨将营，令俞子义率本部驻扎于乌拉尔一线，防备第四集团军动向。”他说：“令哨骑游戈，在南侧建立巡查哨点，时刻警惕乌萨斯南方可疑行迹。”
“是。”
“城内是否有什么动静？”
“没有向市政发出邀请。”他笑着问。
“他们应该知道殿下你不会去。”曹见知说。“这段时间内，这些人还算是本分，不过切尔诺伯格教育部门，倒是向市政发出过邀请。”
“哦？那些学生。”
“殿下有兴趣。”
曹见知摇了摇头。
“问问麟青砚的想法，也好给她找点事做，想必她不会拒绝。”
曹见知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点了点头。
“末将待会就去。”
陈默坐在指挥塔顶，他看着曹见知离开，他轻咳了两声，手心染上些许黑红血迹。
他闭上眼。
周围安静下来。